保单通俗化:寻求易读性与规范性之间的合理边界

　　在日益复杂的金融产品面前，消费者往往处于信息的劣势地位，更容易受到消费欺诈和金融滥用的侵害。此次金融危机暴露出，一些金融机构就利用繁复的产品说明进行金融欺诈。金融危机以来，各国和各地区金融监管当局普遍在加强金融消费者和投资者保护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要求提高金融产品的透明度，向消费者提供易懂简化的产品说明，保护消费者的知情权

　　◎撰文 巴曙松 牛播坤

　　与其他金融产品相比，保险产品由于包含大量的专业术语和法律用语，往往更为晦涩难懂，容易在销售环节产生陷阱。因此，保险监管机构很早就关注到这一问题，并着力改进保单的易读性。从国际上看，相对于其他产品，保险产品较早地建立了保单通俗化的标准。美国从上世纪70年代就逐步引入了保单易读性标准，约有一半以上的州在当时就建立了相关标准，NAIC在1980年通过了财产保险和意外保险保单简化法案。在监管当局和行业的共同努力下，美国保险产品的易读性大大提高，与之相关的消费者投诉也明显减少。

　　美国正在掀起新一轮的保单通俗化

　　目前，美国有34个州基于Flesch 阅读评分规则（根据单词和句子的长度进行阅读材料难易程度的区分）建立了对保单易读性的标准，基本评分应当在50－40之间。这个分值阶段相当于10－13年级的阅读能力（《时代周刊》为10年级水平），事实上，保单的阅读难度基本上相当于大学一年级的水平。

　　因此，即便是在限定保单的阅读难度后，这些保单的阅读难度仍然高于普通美国人的阅读能力。美国人的平均阅读能力在8－9年级。美国健康险计划也承认“多数美国人并不能很好理解与健康保险有关的内容”。即便是对于阅读能力高于平均水平的消费者，在理解健康险保单上也存在问题。事实上，研究表明大部分美国人不能理解基本的与健康相关的材料。而保险中又涉及成本分担、赔偿限额、免赔额等专业术语，这些对于普通消费者而言较为晦涩的内容，进一步加大了一些专业性较强的保单的理解难度。科罗拉多州的保险监管者2008年就接到800多个消费者的投诉电话，抱怨无法理解保单的内容。一些消费者称，保险条款的难以理解，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人们购买保险产品的积极性。

　　金融危机后，美国保险监管当局开始重新评估现有的保单易读性标准是否能够有效地保护保险消费者。NAIC于今年3月针对保单的通俗、易懂进行了听证会。听证内容主要集中于以下内容：保险的易读性标准的适用范围；是否对整个保单的易读性进行评分；易读性标准评分是否继续沿用现有的Flesch 阅读评分规则；如果修改现有标准可能出现哪些问题。

　　在NAIC开始着手改进现有标准之前，美国的一些州，如科罗拉多、罗德岛、威斯康星就建立了针对保单易读性的新标准，并掀起了新一轮保单通俗化的改革，提高保单易读性正在成为新的趋势。科罗拉多州1166法案要求机动车保险、健康保险计划等保单的易读性相当于10年级及以下的水平，并且规定保单的长度不得超过3页，或者3000词。为防止一些保险公司有意隐瞒重要信息，法案甚至对字体大小做出了规定。该法案将适用于2011年6月1日起销售或者更新的保单。从2010年8月起，罗德岛将成为美国第一个对所有健康保险保单的易读性都设立标准的州。威斯康星州计划将健康保险保单的Flesch评分由40提高到50，并在考虑提高财产保险保单的评分。佛罗里达要求寿险产品的Flesch阅读评分在45分及以上。

　　是否以损伤合同严谨性为代价？

　　针对NAIC试图在全国范围内提高保单易读性的举措，业界有着不同看法。他们认为，目前的可读性标准是有效的，较好地平衡了保单面对普通消费者所要求的理解程度和保单作为法律要式合同严谨性之间的关系。同时，近年来，保险公司也在努力提高其保单的易读性。据调查，约有70％的健康保险计划把提高保单的易读性作为平等对待客户的内容。与每年好几亿单的保单销售相比，关于保单易读性的投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建立更为严格的保单通俗标准，可能引发如下几个方面的问题：一是保单通俗化不仅仅是简单地让消费者更为理解保单，还包括与相关法律的衔接。美国的一些州对保单的内容和用语在法律上有严格规定。如果更改标准，则法律也要做出调整；二是保险公司已经在提高保单易读性上做出了很大改进，进一步改进的空间不大，如建立更严格的易读性标准会提高执行成本和诉讼成本，并最终会转嫁给消费者；三是通俗标准不应适用于所有保险。现有的法律对一些险种是豁免的，如大型商业保险，必须使用严格的专业术语进行定义，并且其购买者往往能较好理解保险的风险，同时有专业的风险管理人员，雇佣专业的保险经纪人对保险进行评估。

　　AIA还提出，建议通过加大消费者教育来提高消费者的保险知识，而不仅仅是单向降低保单阅读难度。例如，政府、保险公司、行业组织都应通过网络等渠道普及金融保险知识。因此，下一步，NAIC是否会在全国范围内使用更为严格的标准还是未知数。

　　来自保单通俗化的启示

　　首先，提高保单的通俗化是监管者保护保险消费者利益的重要措施。保险消费者有权理解其购买的产品，监管机构有义务提高消费者的知情权。监管机构可以通过设立明确的表述标准、词汇要求、字数要求等来限制保险合同的难度。

　　其次，把握好保单通俗和确保用语严谨之间的合理边界。保单的复杂性一定程度是由其产品特性决定的。既不能一味强调保险合同的严谨，而忽视消费者的利益诉求，也不能以牺牲用语的严谨为代价，忽视保险合同的特征，只追求保单的通俗性。监管机构应当寻求两者的平衡点。同时，还要区分不同保险产品的特性以及不同消费者的需求设立不同标准，主要应当提高针对普通消费者的一般保险产品的通俗程度。

　　最后，在致力于提高保单通俗易懂程度的同时，还应该加强消费者教育和保险知识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