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礼卿：解析2012年经济形势与中国的政策取向

中国财经大学金融学院院长 张礼卿

由北京娱乐信报与搜狐理财联合举办的2011年第三届首都金融业服务创新论坛暨颁奖庆典于12月22日在京举行。以下为搜狐理财现场发回的报道：
　　张礼卿：谢谢主持人。尊敬的各位嘉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非常高兴出席这个论坛。这个论坛是金融业服务创新论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话题，在今天下午的论坛上会有很多精彩的观点，也希望有机会学习到这些观点。应主办方的邀请，在这里谈一谈全球的经济形势和对中国的影响以及中国未来的政策走势。我的发言题目是不确定的全球经济金融形势与中国的政策取向。

　　一个是当前金融经济形势的看法，总的判断是很不确定，我想谈谈在哪些方面值得我们关注，为什么很不确定。第二个问题，谈一谈中国的经济政策走向，包括短期的和未来中长期的政策取向。第一个问题，我的基本判断全球经济形势非常不确定，从三方面来看。欧债危机目前看趋于缓和，但是重新升级的可能性并不能排除。欧债危机应该说断断续续演变发展了将近两年时间，危机从09年年底开始，到现在已经达到两年时间。这场危机在过去一年里面波澜起伏不断升级，突出的表现就是很多欧元区的国家债券价格不断下跌，债券收益率持续上升。一些国家面临流动性问题，评级公司的评级不断下调，欧债危机正在从财政危机转向银行危机，持有主权债的很多银行发生亏损，有一些欧洲银行由于大部分被下调，已经发不出信用证。当然欧元区的危机发生以后，实际上欧元区的很多领导者包括政治家、经济掌门人都在不断制订救助措施，其中包括欧洲中央银行不断买进重灾国家的债券，像希腊、意大利这些国家也发生政府换届，新上任的政府提出明确的改革主张，承诺紧缩的财政政策和各种相关的改革，这些对市场带来了一定的积极影响。最新的积极的动向，在上个月底和本月初两次欧盟的领导人会议，在这两次会议上一方面提出了对希腊债务的救助方案，同意削减其50%的债务，同时扩大EF、SF的规模达到一万亿欧元。另外更加重要的是在这个月的9号，欧盟领导人会议决定加强欧元区国家的财政合作财政联盟，这个应该说对于欧元区债务问题的解决带来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这些救助措施和最新的积极的进展应该说对欧元区债务问题的解决带来一线光明，但是未来还是非常不确定。不确定主要在三个方面，一个是欧元区大国像西班牙、意大利会不会发生严重问题。第二个，现在一些重债国各种紧缩性的政策安排会不会得到如期实施。第三个，欧盟峰会上提出的财政联盟能不能如期实现。这些实际上仍然还不确定，所以欧元区总的情况来说应该说有了很多积极的进展，但是这些进展能不能最后如期被实现，相关的政策措施、改革措施能不能如期实现，还不确定。如果说这些措施得不到很好的实现，得不到很好的落实，那我想2012年的前途仍然是非常不确定非常脆弱，风险非常大，不排除欧元区陷入一轮新的衰退。美国的情况是这样，美国今年年初以来应该说经济上半年比较脆弱，经济增长几乎到了复苏以来的最低点，但是三季度以来情况又有了较大的发展，向好的方面发展。今年三季度以来美国的经济增长速度明显加快，企业在设备、软件等领域的投资增长迅速上升，达到17.4%，创下了过去一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在就业方面失业率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从超过9%到11月份的8.6%。另外消费、地产都出现较好的增长势头，特别是11月份新开工住房建设规模创下一年半以来的最高纪录。住房市场在美国是非常重要的，住房投资对美国经济增长是非常重要的。住房市场的转暖对美国经济未来应该说构成一个非常好的非常积极的推动力量。但是美国的经济同样面临一些不确定性，这个不确定性或者说风险表现在三方面。第一，欧元区陷入衰退。如果欧元区在明年陷入衰退，那么美国经济将受到严重影响。因为欧洲市场对美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第二，美国的经济复苏到目前为止仍然主要靠财政扩张推动，虽然最近几个月情况表明私人部门的投资消费在发挥更积极的作用，但是从总体来看仍然是财政扩张政府支出带来的，能不能及时实现转变，经济增长的动力更多来自于私人部门，仍然不确定。第三，美国经济从长远来讲能不能实现必要的结构调整包括金融体系的改革，包括劳动力市场的改革，社保、医疗等各个方面的改革能不能实现，仍然是不确定的。

　　新兴市场国家我的判断，金融动荡的可能性正在显著上升。2009年由于国内经济刺激，再加上大量资本流入，很多新兴市场国家发生经济过热出现通胀、资产泡沫。所以从去年开始，一些国家去年年底开始采取紧缩政策，进行一些调整，一些国家出现降温。这种调整在一些国家可能出现过度的反应，在过去几个月里面很多新兴市场国家已经发生了资本外流的情况。货币在亚洲一些国家都出现了幅度不同的最高达到20%的跌幅，人民币在香港非交割的远期汇率也出现一定程度的下跌，新兴市场国家经济正在从过热转向过冷，资本正在从资本大量流入转向大量流出，货币正在从升值压力转向贬值压力，这是非常值得我们关注的。总的来说不确定性非常大。

　　第二个问题，关于中国经济政策的走向，可以从两方面来看，从短期来看、从中长期来看。由于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以来实行了一定程度的调整，面对通胀资产泡沫我们制订了包括稳健的货币政策还有房地产的调控等等，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预计今年会有所回落，一般估计达到8.5%，明年估计这种态势还会延续。中国经济面临的主要风险也是三个方面在我看来，第一房地产价格的调整扩大，如果房地产下跌超过30%，中国经济会面临较大的收缩压力甚至会引起金融系统的风险。第二，欧洲陷入衰退，欧洲会影响美国经济，同时我们相信也会影响中国经济，欧洲是中国的第一大出口市场，如果欧洲陷入衰退，中国的出口将会走入新的低谷，很可能会在短时间里面出现负增长。第三，如果欧美国家为了应对经济防患甚至衰退再次启动量化宽松政策，那么对于中国来说又会产生新的不确定性，那就是中国的通胀压力会重新抬头，中国的资产泡沫也不排除会重新启动。这些都是中国经济面临的不确定性。短期的政策走向来看，刚刚结束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说的很清楚，中央定调稳中求进，稳增长是重中之重。在经济政策方面我们将延续稳健的货币政策和积极的财政政策，这些都比较清楚，同时也提出加速结构调整。对于短期的政策估计我认为我们应该可以相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提出的这些定下的调子。未来因为国际经济形势非常不确定，中国的外部经济增长情况严峻，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不排除有关政策会出现某种程度的微调包括货币政策。

　　中长期的展望，长期来看中国经济面临着加速结构调整的时期，从趋势来看有四点发展趋势值得我们关注。第一，中国正在进入中等收入国家。中等收入国家面临很多问题，比如部分行业的产能过剩、收入差距扩大、老龄化、劳动力成本上升、环境恶化等等这些都会变得相对严重，相关政策上会对这些方面给予很多的关注。由于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中国的经济增长率有可能比上一个五年计划有所下降，大致来讲未来五年可能在8%—9%。再下一步可能变为7%—8%“十三五”期间，总体来讲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不会永远保持10%以上的增幅，未来有可能呈现略有下降的长期趋势。第二个判断，扩大内需仍然是未来一个时期的战略选择。无限制的依靠外部需求发展经济有很多弊端，现在应该说投资和消费正在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当然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不会马上实现。一个重要的判断，未来的五到十年，中国的城市化进展会明显加速，基础设施会迎来一个新的高峰。我相信投资在未来的经济增长中仍然会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当然消费的增长也会逐渐实现，但是我认为因为种种结构性因素的刺激，消费的增长还会需要较长的时间来实现，消费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贡献仍然需要一定时间有较大幅度的提升。第三个判断，财政政策会在未来继续保持扩张，积极的财政政策是一个中期的政策选择。由于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还有其它结构性的问题，我们需要更多依靠财政政策来解决这些结构性问题。事实上我们在财政资源方面还有很大的利用空间，中国的财政赤字占GDP比重不到3%，中国的公共负债即使加上地方隐性的负债占GDP的50%左右，远远低于现在很多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的水平，这使得我们有巨大的潜力来运用财政政策解决各种结构性问题。第四个判断，未来几年里我们的金融改革会明显加快，金融改革在过去二三十年里面取得很大的成就，但是总体来看仍然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进一步推动改革和开放是一个必然的选择，可以预期在金融部门的改革方面我们会有很大的动作，在未来几年会有较多的重要措施推出。我个人认为可能有三各方面会是未来改革的重点。第一个，利率的市场化。我们的利率仍然是受到较多的管制，未来逐渐放宽存款利率浮动。第二，市场准入限制逐渐放松，包括对国内民营资本的开放和对外资金融机构更多的引进，会吸引更多的外资金融机构参与到金融行业当中来，更有竞争力的金融体系会在未来几年诞生。第三，对外开放包括人民币汇率的改革包括资本帐户的逐渐开放以及最终实现人民币国际化，这些方面在未来几年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推进。我个人认为在刚才提到的三个方面，汇率的改革、资本帐户的进一步开放和人民比国际化这三者的顺序应该是首先建立一个基于市场调节的汇率体系，它是重中之重，它应该是最优先来考虑的一项改革。没有汇率制度的改革，其它方面的改革都不可能出现，不可能顺利推进。汇率的改革应该说现在面临着一个非常好的时机，跟前几年相比我们现在的外汇供求正在趋向于平衡，前几年是外汇明显供过于求，人民币存在单边升值预期。现在我们看一看过去一两个月里面人民币的汇率走势，实际上已经出现了双向的波动，这种单向的预期正在被双向既有升值又有贬值两者交代出现的期待取代。人民币汇率波动的幅度我觉得风险比较小，不会在短时间里面造成人民币大幅度升值，要充分利用这样的时机。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浮动弹性的扩大有很多好处，首先它可以有助于国际收支调节，使国际收支朝均衡方面发展。第二，可以给中国的货币政策带来更大的自主性和独立性。第三，给资本帐户进一步开放和人民币国际化创造条件。现在很多人都在谈人民币国际化，但是要知道人民币国际化一个重要条件就是资本帐户较大程度的自由化甚至说基本自由化。这两个的实现必须依靠汇率，必须首先要解决汇率的自由化问题，汇率的市场化和弹性化。在这三项改革当中，汇率市场化改革必须放在第一位，只有汇率市场化基本实现才能放宽资本帐户的限制，否则会有很大的问题。

　　这是未来我们国家中长期经济政策取向谈一点看法，时间关系，我就先说到这儿，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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