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知名经济学家、农行总行高级经济师何志成

　　货币政策将何去何从

主持人：刚才我们提到货币政策，您觉得现在这样一个持续紧缩的货币政策会不会有所转变？由于货币紧缩导致目前利率高融资资，江浙一带大量的中小企业破产。

　　何志成：在这儿说江浙一带大量中小企业破产是不对的。没有破产，比破产还惨。我去那里考察过，当地政府不允许一个企业破产，停产可以，关门回家也可以，但是千万不能申请破产，破产是有程序的，是要到工商管理部门注销户口的。这个当地政府坚决不允许。

　　现在媒体去调查，有破产的吗？没有破产的。把工商管理部门的资料调来，没有人申请破产。但是你到下面走一走、看一看就知道。原来一百个人干活，现在可能留五个人。从经济增速角度来讲也可以看出来，我们国家今年进入六七月以后，工业增加值、投资增加值都是往下走的。

　　我前一个月的时候写文章预判，8月份会有一次跳崖式的下滑，工业增加值GDP有一个跳崖式的下滑。这是为什么呢？资金太强。因为紧缩的资金是渐次传递的，危险信号是慢慢传递的。开始表现为局部地区、有一些领域、有一些门类出现资金紧张，比如说中小企业资金紧张，从专家的角度讲，中小企业本来就贷不着款。除了知名的中小企业，你是名人，或者你是名企，一般的中小就别想在银行贷款。

　　中小企业从历史上，起码十来年，年年提，但是年年解决不了。但是中小企业为什么能够生活呢？为什么生活越来越多、越来越好？客观现实知道，中国的中小企业发展并不比国有企业差，中小企业今年利润增长超过国有企业。

　　为什么？原来中小企业都是靠着国有企业生活的。中小企业拿不到贷款，国有企业承包一个项目，他自己不干，分包，大量的国有企业承包一个大项目，比如说高铁，高速公路，民营企业是拿不到的，只有国有企业才能拿到，拿到以后国有企业贷款，猛贷，但是实际上他没有人干，分包出去。谁包他的活？都是中小企业。

　　他扒一层皮，但是就是这一点，中小企业够了。在资金比较宽松的情况下，他可以预付款，工程款可以预付、采购款可以预付。我们关系不错，中小企业叫入围，跟大型国有企业建立了定货的关系了，加工、贸易、分包，上了名单了，采购，我在你这儿采购一万吨钢材，把钱先给你，你分三个月给我。中小企业就有钱了，资金紧张以后，首先紧这个部门。原来预付你三个月，现在向你赊三个月。你先给我发一万吨钢材，我过三个月给你钱。在这六个月的时间内看不出资金紧张来，看不出生产下降来。也看不出库存增减，在库存的数据上，在生产的环节里面看不出变化。

　　原来是我给你三个月的钱你慢慢给我发货。现在是我让你给我发货，我慢慢给你钱。这六个月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六个月过了以后开始看出来了。等中小企业再跟他要钱的时候他不给了，说还要再欠三个月。这就坏了，中小企业活不了了，先死他。再紧三个月，他也得死。因为没有人给他供货了，没有人再相信他了。开始我先给你发三个月的货，我这五个供应商，我告诉你们，你们谁再给我发三个月的货，我们维持朋友关系，你们不给我发的，我们不维持朋友关系了。有实力的就发，没有实力的就不给发了。

　　因为他的贷款也很难。上半年国有企业贷款比去年同期总量下降了30%。原材料、人工成本涨幅15%到20%，贷款总量压缩30%。你说这个企业还能不能干？因此说现在企业资金很紧，紧到什么时候出问题？要到八月。国有企业赖帐，由于国有企业拖欠造成了他的中下游的供应商、上游的供应商开始不干了。下游也跟着不干了。他买东西进来以后是要开工的，要给工人付工资，工人工资是不能拖欠的，而且还要涨工资，因为现在工人短缺，到处都铺摊子造成了用工荒，就要涨工资。他现在不但不能给人涨工资，还要拖欠人家工资。工地上的民工一般有拖欠的习惯，老板拖欠两个月的工资，过年过节的时候就要给钱了。

　　什么时候过年过节？中秋节。不能等春节。中秋节快到了，你得给农民工和工地上的工人兑现工资奖金了。现在确实加班加点的赶工期。高铁计划工期五年多，两年七个月就干完了，真是人海战术，很多工地大量的用人干，但是出不来钱了。怎么办？挺到中秋节，矛盾准爆发。所以说，这个紧缩不能再紧了。主张紧缩的经济学家是没有我这种分析。他们总是看，中国经济增速9.6%，我告诉他们，不止9.6%，10.6%呢。正因为中国经济增速太快，突然的降速是可能的。从9降到8，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从10.5%降到8%，是会出危险的。

　　因此现在的宏观调控必须得进入一个观察期。必须在一定时间内不再出台明确的紧缩政策。当然我不排除还要加一次息，因为加息已经不是紧缩了，已经不是抗通胀了，加息不能抗通胀，今年在中国证券报发表我的文章，标题就是加息和人民币升值都不能解决抗通胀的问题。因为你不能大幅度升值，也不能大幅度加息，一点点的升、一点点的加，那是抗通胀吗？那是追通胀。

　　而且中国现在的通胀主要是食品价格上涨造成的通胀。食品价格上涨造成的通胀和经济过热相关，跟货币总量扩大相关。但是它跟一个更重要的东西相关，中国劳动力要提高劳动力价值。我们中国的劳动者同样是生产汽车的，挣的钱只是美国人的八分之一，日本人的五分之一。要不要提高工资？这个提高工资是一个历史趋势，不是短期现象，你到全世界看看任何一个国家，看印度，印度长期以来的工资增长水平是超过GDP的。巴西和我们一样是发展中国家，他的劳动者收入提高幅度都是快于GDP的。

　　所以，不能降低提高收入的预期。因此，也就不能太紧的收货币。货币收太紧，涨工资也是要发货币的。这因为时间关系不能太展开。建议如果感兴趣的话，还是看看我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