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银联的防守式反击：应用场景决定生存空间

　　面对国际支付市场变化以及国内互联网支付迅猛攻势，中国银联董事长葛华勇近半年来已在境内境外多次为银联产品和国际业务鼓呼力行。

　　“移动支付是未来的发展趋势已经成为共识，目前还没有形成主流的移动支付产品、广泛接受的移动支付商业模式，可能是参与各方都希望将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缺乏在产品方面的合作、规则标准方面的统一以及商业模式方面的协调。作为银行卡产业的重要平台之一，中国银联将始终如一地定位于平台型综合支付服务商。”葛华勇说。

　　履新一年有余，葛华勇在2015年下半年至今频频发声，其背后正是银联在国际化和互联网化的新布局：拓展海外业务、与苹果公司宣布合作，将在中国推出Apple Pay、与三星电子宣布合作，将提供Samsung Pay服务、与20余家商业银行发布“云闪付”等。

　　如此布局背后则是无声的硝烟弥漫的支付市场。互联网支付线下攻城拔寨，在不到一年时间，北上深广等一线城市的线下商铺已普及支付宝和微信支付二维码支付，甚至杭州、南京、合肥等二三线城市的互联网支付正在急速推进。相对于银联及银行的支付方式，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吸引了众多C端个人客户。

　　与此同时，多位银行业人士向经济观察报表示，央行发布《关于改进个人银行账户服务加强账户管理的通知》，已明确肯定了电子账户，二三类账户不用遵循银联的规则，不用再用银联的卡，且所有的规则都将基于账户，而目前银联所有的业务、规则都是基于卡的。估计三到五年后，央行将基本上默许二维码支付，再推三到五年，线下银行卡的体系会整个被瓦解掉。银行再和银联绑在一辆战车上面，未来或许会面临很大的生存挑战。

　　布局国际化

　　据不完全统计，从2015年6月份起，葛华勇三次在国际上为银联国际业务发声。

　　2015年12月份，葛华勇代表银联国际与俄罗斯联邦旅游署在北京签署合作备忘录，约定共同提升俄罗斯市场的银联卡服务水平；9月份，葛华勇出席世界旅游组织第21届全体大会，并表示全球已有150多个国家和地区可以使用银联卡，覆盖2600万家商户和190万台ATM，基本实现了“中国游客走到哪里，银联卡用到哪里”，下一步将努力实现“全球游客走到哪里，银联卡服务到哪里”。而6月10日，葛华勇现身意大利米兰表示，为全球消费者做好支付服务。

　　央行科技司司长王永红近日撰文指出，中国银联自2004年启动国际化战略以来，先后设立三个战略发展目标。一是银联卡走出去。目前已将受理网络延伸到150个国家和地区，基本实现银联卡全球通用。二是银联国际业务本地化。目前已有40个国家和地区累计发行4700多万张银联卡，越来越多的当地持卡人在当地使用银联卡。三是银联标准走出去。伴随人民币国际化、实施“一带一路”国家战略，中国银联成为“金融走出去”战略的排头兵，亚洲支付组织确定接纳中国银联标准体系。

　　银联的国际化业务植根于国内市场。银联银行服务部副总经理刘屹岱表示，随着中国居民出境旅游人数不断增加，海购热潮也持续升温。相关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居民出境游预计突破1.2亿人次，出境消费将达1.1万亿元。2015年中国海淘大军全球消费将高达2400亿元。基于全球采购热潮和境外游持续升温的大背景下，应市场之需，银联正在和银行合作推出针对境外游和海淘人群的信用卡。 随着海外市场的进一步扩大，银联的相关服务已在进一步改进，1月7日银联国际表示，2015年银联卡境外退税笔数大幅增长近2倍。

　　葛华勇指出，结合当前的市场环境与未来发展趋势，银联已经找到了适合自身发展的战略定位，就是要“打造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开放式平台型综合支付服务商”。要成为全球有影响力的支付公司，国际化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内容。经过13年的高速发展，银联已成为全球交易量第二、受理规模第三的银行卡清算组织，国际化已有一定基础，未来将继续加快国际化步伐，早日将银联建成“全球网络、国际品牌”。 发力移动支付 然而，当银联在国际化业务衔枚疾进时，国内的支付市场已发生重大变化。以POS机刷卡模式正在遭遇“二维码支付”的正面攻击。据一位来自银联的人士表示，国内二维码支付技术诞生于银联实验室，起初并未获得监管机构认可，因此并未向市场推广。

　　然而银联没有推广的支付方式，在移动支付时代正极力蚕食着银联的线下市场。移动支付已经成为重要的发展趋势与创新新动力，其使用率已经连续几年呈现高速增长。根据央行支付体系运行报告，今年第3季度，全国移动支付业务45亿笔，金额18万亿元，同比分别增长254%和195%。

　　2015年，支付宝、微信支付以“二维码支付”为利器，掀起线下支付补贴大战，已取得一定成绩。据易观智库数据显示，2015年第3季度，中国第三方移动支付市场交易规模达43914亿元，环比增长率为26.39%。其中，支付宝以71.51%的市场占有率继续占据移动支付市场首位；财付通位列第二，市场份额为15.99%。银联商务的市场份额仅0.49%。 如此形势下，银联联合23家银行发布“云闪付”。该功能只需用户持有一部具备HCE（基于主机的卡模拟）功能的手机、银行的借记卡或者信用卡，就能在手机银行APP中申请和激活“云闪付卡”，消费购物时，用户只需点亮手机屏幕，靠近支持闪付功能的POS机，听到滴声后，输入交易密码，即完成手机支付，且在支付时不需要出示实体卡刷卡，也无需联网或打开手机银行客户端。

　　一位来自银联的人士表示，银联能联合23家银行做“云闪付”，是因为银联受第三方支付所逼，而银行被互联网金融所逼，所以才会走在一起。两者抱团抢夺移动支付份额，有助于形成强大优势，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银联方面向经济观察报表示，用户体验是移动支付的核心竞争力所在。相比其他移动支付方式，银联“云闪付”更安全、更便捷，并将持续完善优化“云闪付”的使用体验，还将通过大规模的回馈活动，吸引广大消费者成为云闪付用户，享受到更多的便利与实惠。

　　应用场景决定了银联“云闪付”生存空间。易观智库数据显示，微信支付2015年3季度活跃人数有1.5亿人次，支付宝3季度活跃人数有1.9亿人次，这与支付宝及微信支付的大力补贴推广是强相关的。全国目前 NFC手机终端整体占比只有25%，银联在全国1000多万台POS终端中，“闪付”终端也仅有300万台。场景建设作为移动支付发展的重要一环，如何将各种各样的使用场景嵌入到“云闪付”平台中去则是参与各方应长期努力的方向。 此外，银联也与苹果公司、三星电子达成合作，将在中国推出 Apple Pay、Samsung Pay服务。

　　不过，来自国有大行的人士对Apple Pay发展不太看好。“我个人认为Apple Pay在中国也不会有太大的市场，移动支付市场最终还是靠微信支付和支付宝，还有一级的活跃APP，再加上大量的用户习惯，所以基本上三到五年市场将完全被改变。”这位国有大行人士称，“在没有支付宝去渗透外部商户的时候，我们银行有大量的直接商户，目前来看90%商户的交易量付款都是通过支付宝和微信这种第三方支付平台，银行直接能获取商户的收入的不足10%，我想这是整个银行业的现状。”

　　模式之争

　　其实，“云闪付”、Apple Pay与支付宝、微信支付的根本在于前者是“四方模式”，而后者是“三方模式”。所谓“四方模式”即卡组织、发卡机构、商户和收单机构四类参与主体，目前银联、visa、万事达卡等均采用四方模式；而支付宝、微信支付等第三方支付机构在直连银行绕开卡组织进行网络支付，即采取“三方模式”。

　　银联技术专家、EMVCo管理委员会主席潘见仁向经济观察报表示，目前“四方模式”被证明在全球实践运行非常成功，国际卡组织的产品开发和服务本身都是基于“四方模式”为基础，包括苹果、三星与卡组织合作的手机支付也遵循了四方交易模式。 乐富支付认为，以二维码支付为代表的互联网支付的“三方模式”对以POS机刷卡为代表的“四方模式”发起的冲击，远没有人们事先预料的那样大，也没有任何会掀翻POS机支付的迹象出现。造成如此现象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二维码支付的方式尽管在便捷性方面具有相当的优势，然而在安全保障方面，仍然存在一些天然短板，导致相对更加安全的POS机点对点支付模式始终拥有稳固的市场。尽管发展迅速，移动支付尚未形成绝对的规模化优势，商家和消费者的习惯思维尚未改变，而商家累积多年的POS机收单体系，形成了大量的数据，短期内也不愿意放弃POS机使用移动支付。 随着银联携手苹果、三星等的入场，包括NFC近场支付等新的移动支付手段，势必要在移动支付领域与二维码支付产生博弈。而NFC技术仍然需要有POS机作为载体的。

　　银联人士表示，银联发布的HCE云闪付，与宣布和Apple Pay、Samsung Pay合作的手机支付都属于云闪付系列（“云闪付”作为以非接触支付技术为核心的银联移动支付新标志，涵盖NFC、HCE、TSM和Token等各类支付创新技术应用）；实现的功能都是基于硬件设备做云闪付卡的发行和交易，其空中发卡的流程是一样的，且云闪付卡都是以token（即令牌技术，是一种将银行卡相关信息转化为电子令牌的虚拟账号）形式存在，增强安全性。此外，除了苹果、三星，云闪付品牌还将与华为、小米、联想、中兴等品牌智能手机合作，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类似Apple Pay、Samsung Pay的产品出来。

　　中国人民银行金融信息化研究所所长李晓枫向经济观察报表示，今年会有更多的商业银行加入到HCE 云支付的移动业务之中，逐步形成与非银行支付机构的抗衡态势。但是，对于HCE 移动支付业务，闪付“小额免密免签”还没有做到开放，仍旧是各家银行服务各自客户的老式模式，应该面向不同银行的客户、不同种类的银行卡，由客户来自行选择远程开卡。 银行的选择 无论是“云闪付”，还是Apple Pay，银联的背后始终站着众多商业银行，然而银行的态度正在悄然改变。

　　“现在几乎所有银行都对某第三方支付机构开放，但银行之间却未开放。”某股份制银行电子银行部负责人向经济观察报称。

　　上述国有大行人士则认为，线上支付已被第三方支付占去大部分市场份额，这两年正在抢占线下市场，估计三至五年，央行将默许二维码支付，假以时日，线下银行卡支付体系可能会被第三方支付瓦解。最近一家擅长零售业务的银行提出建议，各家商业银行，只是十几家大中型商业银行直接对接，将彼此之间的成本全部免掉，至少能降低成本，且能提高支付成功率。今年银联本身既是裁判又是运动员，对各家银行的响应难以跟上，但这种方案令央行很矛盾。

　　而另一位来自国有大行的人士向经济观察报表示：“现在还和银联绑在一辆战车上面，未来或许不会活下来。二三类账户不用走银联的规则，不用再用银联标准的卡。”“我们正以智能化、云端化、安全为优势，加快建设‘移动银联’，与加快建设‘网上银联’、‘跨境银联’并列，作为公司实现‘全球网络、国际品牌’发展愿景的重要战略支撑。此前也通过多方合作，陆续推出了SWP-SIM、eSE全手机以及可穿戴智能支付设备等多种模式的移动支付产品及服务。”银联人士向经济观察报称，“我们也必须看到，线下传统的实体卡支付对于整个支付产业依然至关重要，传统卡基支付仍然有较大创新发展的潜力与空间。相关数据显示，2015年全球卡基支付规模预计约为22.4万亿美元，同比增长仍将达13.3%。可见，从全球来看，卡基支付市场仍然在快速发展。作为一个旨在打造全球影响力的银行卡组织，我们会同时继续努力巩固线下传统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