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报道,美联储有意向债券基金开征“撤资费”(exit fees),透过加重投资者成本,防止金融危机一旦重现,资金从债市疯撤。
“撤资费”的具体操作、投资者于什么情况下套现才须缴费,一切尚在讨论中,但《金融时报》透露,“撤资费”研讨在美联储最高决策层内进行,政策虽未正式成形,但怕已十之八九。
政策牺牲品
欧洲央行向银行存款实施负利率不足一周,《金融时报》便把美联储开征“撤资费”的意图公之于世。今时今日做投资者,得随时作好成为政策牺牲品的准备。存钱入银行非但无息还要倒贴(欧洲央行的决定,迟早会以不同形式转嫁给银行存户);债市势头不对,当局便来个先下手为强,不缴足额外费用难望放行。
美国企业债券市场规模高达10万亿美元,金融海啸后,银行一方面须应付新的资本要求,另一方面得收缩甚至结束自营交易业务以满足监管规定。两个因素加在一起,导致银行债券持仓从金融危机前的高峰2350亿美元,剧减四分之三至不足600亿美元。然而,金融机构遗下的空当由散户补上,2009年初至今,美国零售投资者向债券基金注入超过1万亿美元,基金经理固然求之不得,但散户把资金大举泊进债市,一旦利率急升资金集体撤离,情况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从这个角度看,美国尚未踏入加息周期,美联储便深以债市落难为忧,决策高层积极研究向投资者征收“撤资费”,大有寓禁于微防患未然的味道。可是,“撤资费”虽会加重投资者成本,但危机当真爆发,债市散户一心保本,“撤资费”要定在什么水平,才足起“关门”作用?美联储若只因债市对加息可能作出的负面反应而力阻资金自由流动,跟诉诸资本管制干预市场何异之有?
当局如因担心债市撤资潮触发金融危机,选择加重投资者套现成本,同样的忧虑是否亦可以作为对股市“落闸”的理由?此风一开,理论上所有资产类别皆有可能被征“撤资费”,这是投资者所乐见、决策者所愿为吗?
撤资与挤提
《金融时报》在“解释”美联储意图时,强调债券基金投资者随时可要求赎回基金单位,跟银行存户任何时候皆能提取活期存款并无两样。债券基金资产年期长短不一、流通性良莠不齐,投资者倘一窝蜂要求赎回,操盘人便大有可能面对银行挤提一样的困境,周转不灵贱卖资产,债市焉能不乱上加乱?美联储开征“撤资费”的构想,针对的正是投资者赎回基金的灵活性,透过加重撤资成本阻止资金外流,达到纾缓债券基金“流动性错配”的效果。以银行挤提比喻债市隐忧,情景确实易于想象。然而,银行存户不会等到有真凭实据确认存款不保才撤资,稍有风吹草动,存户便会力求先于别人提走血汗钱。
美联储正在考虑的“撤资费”,跟金融机构传闻出状况虽非同一回事,但从塞浦路斯去年3月濒临违约,政府为筹集足够资金换取欧盟出手打救,不惜向俄罗斯富人开征存款税,该国以至其他欧元区财困国大量存款于措施落实前“不翼而飞”,足证当局向存户/投资者开刀流言四起尚未作实,资金已抢先一步逃离险境。
《金融时报》掌握美联储“撤资费”第一手资料,自拜熟悉内情人士所赐;对政策内幕了如指掌,非决策者本人便是跟他们走得甚近之辈。换句话说,美联储刻意向传媒放风。
问题是,《金融时报》事先张扬,对阻止资金撤离孰害孰利?投资者既早一步得悉当局有此打算,难道还会无动于中静候决策者“落闸”?美联储这样做,真正用意是阻止投资者于加息周期启动后逃离债市,还是存心把资金赶出债市引入风险较高资产?阴谋论者,该有许多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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