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发行长利明献：利率市场化加速金融业现代化

　　他曾担任花旗台湾分行行长，出任中国信托（台湾最大本土化银行之一）高级行政副总裁，现在的身份是广发银行行长。凭借独特的外资银行及与大陆同宗同源的台湾金融市场本土化的经营经验，利明献2010年成为广发银行行长以来，广发银行的变化令中国金融业瞩目。随着我国经济结构调整大势，利率市场化同样也是摆在利明献面前的最大挑战，要实现广发银行建设一流商业银行的目标，怎样才能更快地适应市场环境变化，也是必须解决的课题。经历了台湾利率市场自由化进程的利明献，现在又经历着另一次利率市场化进程，他怎样看待利率市场化？他带领的广发银行怎样应对利率市场化？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广发银行行长利明献。

　　记者：您曾经经历了台湾利率市场化的进程，现在又正在参与大陆利率市场化的发展过程，首先请您从必要性和可行性角度谈谈您对我国推进利率市场化的看法。

　　利明献：总体看，我认为国内利率市场化推进的时机相当高明，渐进的进程也适当。从必要性而言，第一，以利率市场化为突破口，有利于深化金融体制改革，促进整体经济转型。如存款利率上浮将推动企业提高资金运用效率和经营效率，优化整个社会资源配置，推动经济结构调整；人民币汇率改革也对利率市场化提出了迫切要求。第二，对于银行业来说，推进利率市场化，可以根本性改变传统业务发展模式，推动战略转型，增强国际竞争力，加快建设现代商业银行。

　　关于其可行性，从整体而言，目前推进利率市场化的内外部条件基本具备。从外部宏观环境看，首先是当前通货膨胀可控，利率市场化改革对经济冲击有限；其次，随着SHIBOR利率运行体系的日渐成熟，国内金融市场基准利率体系基本建立，为利率市场化改革奠定良好基础条件。

　　从银行内部条件看：一是对于大部分银行，特别是上市银行，普遍具备完善的治理结构和财务硬约束，能够经受住利率市场化的考验；二是近年来，理财产品的大量发行，实际上就是对存款利率水平变相放宽，使得银行的风险定价能力与管理水平得到很好的锻炼。

　　记者：那么从利率市场化的进一步深化角度，请您谈谈我国还应进行哪些领域的配套化深入改革？例如最近不断被提速的存款保险制度等。请您根据您在台湾的从业经验提供一些思路。

　　利明献：是的，存款保险制度作为重要配套机制，对于降低银行破产对储户的冲击非常必要。另外，还需要针对银行业金融机构建立市场化退出机制，包括明确退出的法律框架、退出后不良资产的处置，还要与地方政府协调，共同进行债权人的资产保全。再者，要建立健全宏观审慎监管政策框架，推进银行机制体制建设。

　　根据国际经验，利率市场化改革路径可以分为渐进式改革与激进式改革两种。前者的特点是，利率市场化经历了较长时间跨度，先期做了充分的铺垫，以美国、日本、韩国、台湾等为代表；后者的特点是，利率市场化改革推进速度快、进程短，但往往由于准备不足而导致经济金融动荡，以阿根廷、智利为代表。台湾从1980年放松对银行利率的直接管制，到1989年取消各种存款最高利率由“中央银行”制定，各种放款利率由银行公会议定其幅度、报“中央银行”核定施行的规定，实现利率完全自由化，经历了将近10年的时间。

　　另外，利率自由化下一步应可促使建立完整收益率曲线（YieldCurve），多种天期非标准化存款利率及企业、同业和个人不同梯次的利率结构。深度利率自由化亦有助于中国放弃刚性的存贷比管制指标，而以流动性指标取而代之，这一点对中国利率市场化进程非常重要。

　　记者：从6月8日到7月6日，相隔不足一月，央行或变相或直接的不对称降息却进行了两次。不对称降息考验了商业银行的定价能力，也测试了利率市场化小幅推进下的市场反应和市场效果。作为一名银行行长，您和您所领导的银行是如何应对的？银行未来发展的思路如何？

　　利明献：利率浮动扩大对银行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对客户将意味着更多元化的选择。总的来说，我们是抱着非常积极的态度来应对。

　　早在去年开始，广发银行已提前布局利率市场化，打造资本节约型银行。我们敏锐感觉到大环境的变化，在整体规划和战略执行上，走在了市场变化和宏观调控的前面。2011年，我们确立了建设“最佳零售银行”和“最高效中小企业银行”的战略目标，很早就提出要走“稳健平衡、重质量的发展之路”，着力发展低资本消耗型业务和中间业务。我们认为国内商业银行不能再不顾风险和效率，一味追求规模，应该坚持平衡发展，从资本消耗业务向低资本消耗型业务和中间业务转型，这也将成为银行业未来发展的趋势。

　　在这样的战略指引下，2011年我们已经在金融市场、中小企业、零售等中间业务“阵地”开始发起“转型战役”。在中小企业金融服务方面，我们未来给中小企业提供的不仅是贷款，还将更多地涉及其他业务，如存款、现金管理、贸易融资、金融市场的避险等，甚至包括中小企业未来上市前的辅导、上市后的资产托管等。

　　利率市场化改革对中国银行业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挑战。它将彻底改变“游戏”规则，颠覆现有的经营模式。无论如何，顺势而变，锐意改革，重塑核心竞争力，才是有效应对之策。如上面所谈到的，广发银行已经确定“资本节约型银行”战略定位，实现向低资本消耗型业务和中间业务转型。

　　接下来，我们还将继续加强利率风险管理，提升风险定价能力。同时，加强资产负债管理，优化资产负债结构：一方面，构建环球交易服务部（GTS），为客户提供专业化的全方位金融服务，切实提高盈利贡献度。另一方面，大力发展金融市场业务，积极开拓多元化、多渠道的存款资金来源和资金运用方式，拓宽中间业务收入渠道，优化客户结构和盈利模式。

　　记者：从近期看，我国利率市场化出现了加速的趋势，你怎么看待此举对国内银行业可能造成的冲击，从长期发展着手，银行应该如何应对？

　　利明献：在利率市场化改革进程中，中国选择了渐进式改革路径。中国利率市场化改革始于1996年，标志性事件是放开银行间同业拆借市场利率。到目前为止，国内债券市场利率、同业拆借利率、贴现利率都已经基本实现了市场定价。

　　面对今年的利率市场化改革，不排除银行为赢得竞争，占据业务先机，把存款利率一浮到顶，导致银行净利差与净息差水平面临下行压力，给银行盈利能力造成较大冲击的可能。未来随着存款利率上限与贷款利率下限的进一步放宽，这种负面效应可能将成倍放大。

　　从长期发展看，银行应对举措包括：加强资本规划，提升资本实力，增强风险损失抵偿能力；以中小企业业务、零售银行业务、金融市场业务为重点，构建业务发展新模式，形成盈利来源多元化；加强产品创新能力，提高中间业务收入水平；培育主动经营风险能力，提升风险定价能力。最重要的是要形成差异化的经营模式，清楚自身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