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贷危机愈演愈烈 金融“海啸”席卷全球

　　美国次贷危机呈现出愈演愈烈的趋势，华尔街金融巨头贝尔斯登、美林、雷曼兄弟、AIG等都遭受到了严重的亏损，有的甚至陷入了资不抵债的困境，面临破产。更值得关注的是这场金融海啸还在向全球其他的地区蔓延，这场海啸是如何形成的？下一步还会怎样发展？对中国的金融市场有什么影响？普通投资者该如何应对？本刊为此作了专题报道。

　　9月15日，格林斯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是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大萧条开始了。

　　北京时间9月15日早上，纽约时间9月14日晚间，数十架摄像机对准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公司的大门，记者们随时准备第一时间播报这家具有158年历史的华尔街第四大投行破产的消息。

　　与此同时，美国银行突然宣布将出资500亿美元收购美国第三大投行美林证券（Merrill Lynch）。2个小时后，雷曼兄弟公司万般无奈之下宣布将申请破产保护。同一天内，两家鼎鼎大名的投行突然“消失”，全球震动。另一边，关于AIG正寻求政府支持并且可能破产的消息不胫而走，华尔街笼罩在阴霾之中。

　　美国时间周一早间，雷曼兄弟的股价跌至29美分。而就在一年前，雷曼的股价还曾高达每股67美元。一切灰飞烟灭。

　　全球股市同时以“黑色星期一”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当天，道琼斯工业指数狂泻504.48点，较上一交易日下跌4.42%。标准普尔五百指数下挫4.71%。二者均创下了近七年来单日最大跌幅。纳斯达克指数则达到近半年来的新低，单日下跌81.36点。

　　欧洲股市同样出现巨幅下跌。伦敦金融指数周一开盘即下跌3.37%，德国股指也下跌超过3%。亚太股市也跌声一片，澳大利亚跌2.7%，中国台湾股市下挫3.5%，新加坡海峡时报指数跌1.5%，马来西亚股市跌1.2%，新西兰股指跌1.1%，菲律宾股市跌2.5%。（当日A股、港股、韩股均休市）

　　“华尔街融化了”，美联社以此来形容曾经坚若磐石的华尔街。

　　雷曼与美林之殇

　　岌岌可危的投资银行雷曼兄弟，自去年次贷危机爆发以来股价连连下挫。这家具有158年历史的华尔街大鳄在报出39亿美元巨亏的三季度财报后，开始陷入一系列流动性危机。

　　由于巨额的房地产投资陷入困境，雷曼兄弟希望筹集更多资金，却均以失败告终。9月10日，当雷曼兄弟与韩国产业银行（KDB）的债务重组谈判宣告破裂之后，股价再度狂泻45％，在此之前，雷曼兄弟的股价自08年以来已经累计下跌了80％。

　　为了度过难关，雷曼兄弟开始展开积极自救，其中包括和美国银行以及巴克莱银行就债务重组的接洽。但美国政府似乎已经与雷曼兄弟划清了界限，联邦政府拒绝向收购雷曼兄弟的潜在买家提供融资支持。而没有政府的这层支持，英国的巴克莱银行(Barclays PLC)和美国银行这两家最感兴趣的买主都悻悻离去了。

　　14日晚间，美国银行达成协议，拟以每股29美元的价格斥资500亿美元收购美林公司，而雷曼兄弟则只能申请破产保护。昔日的巨人，如今黯然退场。

　　一周前，联邦政府刚刚出手拯救抵押贷款巨头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几个月前，还撮合了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 & Co.)收购了贝尔斯登(Bear Stearns & Co.)。但这一次，联邦政府对于雷曼兄弟的态度却迥然不同。

　　根据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在此之前，美国财长保尔森和美联储主席伯南克等官员曾向华尔街的金融高管们表示，政府不会出手救援雷曼兄弟。其背后的逻辑是，通过放弃救援的选择，美国政府等于宣布它作为“救火队长”的作用是有限的。政府希望华尔街能够自力更生解决问题，并认为摇摇欲坠的机构不应指望政府提供资金拯救它们。

　　这个决定的目的是希望重新建立“道德风险”，因为如果金融机构不必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那么他们未来可能会冒更大的风险。华尔街日报援引知情者的话说，保尔森担心，再次出手救援雷曼兄弟将带来可怕的先例。未来恐怕有越来越多的行业要求政府相救，底特律的汽车制造商也已经对此虎视眈眈。

　　保尔森的另一个理由是，雷曼兄弟的麻烦由来已久，保尔森认为市场已经有充足的时间对此作出准备，这一点和贝尔斯登面临的“突然死亡”不同。此外，雷曼兄弟还能够从美联储这里获得特殊紧急贷款，这是贝尔斯登陷入困境时还无法得到的。这也是保尔森认为不会对雷曼兄弟采取贝尔斯登式救援的重要原因。

　　事实上，正是由于美国政府放弃救援雷曼兄弟，其两个潜在买家——美国银行和巴克莱集团──最终放弃了收购雷曼兄弟的行动。

　　美国银行直至13日依然坚持其原先的立场，需要政府提供贷款支持才能完成交易。这样一来，该行实际上就等于退出了主要竞争者之列。同时，美国银行火速与美林开始了谈判，48小时后，美林宣布将投入美国银行的怀抱，双方最终确定以每股29美元，总计500亿美元的价格成交，相当于此前美林市价的一半。消息一出，市场均为之愕然。

　　同时截止14日上午，英国的巴克莱银行似乎成为雷曼唯一的潜在买家，巴克莱希望能以“跳楼价”收购雷曼兄弟，进而使自己在美国的业务占据优势地位。但问题是，既然联邦政府都不愿意为华尔街机构收购雷曼兄弟提供资金，那出手帮助外国买家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宣布破产是最后的底线，但雷曼兄弟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腥风血雨横扫全球

　　从阿拉巴马一家棉花经纪起步的雷曼兄弟至今已有158年历史。过去一个多世纪中，雷曼兄弟和拥有大牛标志的美林公司一直是华尔街的重要支柱。算上今年春季贝尔斯登的轰然倒塌，华尔街前五大投资银行已经有三家遭遇灭顶之灾，如今只留下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和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苦苦支撑。

　　信贷危机显然已经撼动到美国金融体系的核心部分。就连格林斯潘都无奈地表示，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金融危机，这是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

　　但问题远不止于此。雷曼破产清算的后遗症目前仍难以估算，而此后还将有多少金融机构在这场风波中牺牲也难以预料。

　　在雷曼即将破产的消息迅速传播之后，交易商们争先恐后地试图从与雷曼兄弟的金融交易中解脱出来。很多华尔街金融机构的交易员被告知立即回去工作。交易员们纷纷冲回办公室，狂打电话解除与雷曼兄弟未结清的合约，评估他们的总体风险敞口。

　　雷曼兄弟破产的风潮几乎席卷到全球各个主要金融市场。就在雷曼兄弟宣布破产之后，日本两家雷曼兄弟的子公司也向东京法院提交了破产申请。同时，泰国监管机构表示，泰国出现了持续的资金外流，泰国央行估算和雷曼兄弟相关的风险敞口高达60亿泰铢。韩国金融监督机构表示，韩国11家证券公司在雷曼兄弟相关的股票挂钩证券(ELS)产品上投资总计约1,055亿韩圆。

　　德国日报《商报》援引金融市场人士的话称，雷曼兄弟的破产可能会对德国银行协会Bundesverband Deutscher Banken的存款保险基金构成打击，该基金持有不超过60亿欧元的潜在高风险投资头寸。法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的金融机构都纷纷宣称存在高额风险敞口。

　　而中国也有所波及，工行、招行、中国银行和建行均已披露持有雷曼的债券。受到波及的还有基金公司，华安基金旗下华安国际配置基金所持有的结构性保本票据，其保本责任人为雷曼兄弟下属之雷曼兄弟金融公司。华安基金人士表示，目前尚无法估计损失。雷曼申请破产似乎还给中信集团收购中信国际金融的计划带来了影响，因为这一交易是由雷曼兄弟提供咨询的。

　　同时潜在的问题还有很多。雷曼兄弟进行破产清算后，雷曼兄弟股东可能要损失数百亿美元。雷曼兄弟约25000名员工和美林公司约60000雇员的未来也前景不明。过去一年，雷曼兄弟已经裁掉了大约3000人，而剩下的雇员大多数都会面临失业，这可能会给纽约市经济带来又一打击，导致与个人收入、地产交易和企业收入相关的税收下降。

　　而这些问题是否会进一步影响美国房价也有待考验。次贷危机开始于去年，正是从美国房价的大幅下跌开始的，而房价下跌带动了与房屋价值相关的贷款和其他资产价值的显著缩水。大笔注资也未能阻止资产冲销和巨额亏损，各金融公司几乎无技可施。

　　格林斯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美国能避过经济衰退的机会不足五成，这场危机将持续成为一股“腐蚀性”力量，直至美国房地产价格稳定下来。同时可以预见的是，危机还将诱发全球一系列经济动荡。

　　除此外，与雷曼有关的对冲基金和其他大型机构投资者还将被迫出售股票或其他证券，很可能使市场进一步出现动荡。市场气氛几个月来一直惶惶不安，股市上下震荡幅度很大。投资者频频进出美国国债和其他避险投资产品，黄金价格也有抬头之势，全球投资者对风险厌恶的情绪空前高涨。

　　结果是投资者疯狂涌向债市等避风港。这给部分亚洲货币带来了打击，随着避险资金回归美元，很多亚洲货币承压下行。韩圆兑美元触及了4年低点，较15日收盘下跌了将近4.5%，收于1美元兑 1,165.8韩圆。印度卢比兑美元16日下跌了1.4%，跌至1美元兑46.63卢比。澳元兑美元也同样承受重压，跌至2007年8月份以来低点0.7881美元。

　　更令人担忧的是，美国实体经济一旦步入衰退，后果也是灾难性的。全球经济可能因此步入泥沼。格林斯潘说，大萧条就此开始，尽管我们不希望这是真的。

　　各国政府紧急救市

　　受到雷曼兄弟破产、美国银行收购美林以及AIG计划出售资产等利空消息影响，全球股市遭遇罕见的“黑色星期一”。

　　美股周一大幅低开，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504.48点，跌幅4.42%，标准普尔500种股票指数下挫 4.71%，为“911”恐怖袭击后股市重开当日以来最大跌幅，纳斯达克综合指数跌3.6%。伦敦FT100指数跌幅达 3.92%。德国法兰克福DAX指数下跌2.74%。巴黎CAC40指数下挫3.78%。俄罗斯MECEX指数暴跌6.2%，RTS指数下挫4.8%。

　　周二，节假日后的亚洲股市也遭遇滑铁卢。日本日经指数下跌4.95%。韩国首尔综合指数下跌6.1%。香港恒生指数下跌5.4%，A股则下跌4.47%。

　　全球主要金融市场笼罩在阴蠡之中，各国央行纷纷推出救市举措。跟随美联储的救市步伐，欧洲央银15日向隔夜拆借市场紧急注资300亿欧元（约合430亿美元），但当天市场对资金的需求量超过900亿欧元，仍是杯水车薪。欧洲央行表示将密切关注金融市场情况，并采取措施继续注资。

　　英国央行15日也宣布向金融市场拍卖50亿英镑（约合90亿美元）贷款，期限为3天；瑞士央行宣布，将以1．9％的隔夜利率向市场注入流动性，但未透露具体数额；澳大利亚央行也通过回购操作向市场注资21亿澳元（约合17亿美元）。

　　日本央行行长白川方明16日表示，将向市场提供充足的资金，并将通过货币市场操作确保金融市场稳定。当天日本央行向短期金融市场注资1．5万亿日元（约合144亿美元）。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15日也向工商界人士保证，俄当局将确保银行系统的流动性。18日，俄罗斯央行宣布紧急下调存款准备金率4％，为金融系统提供更多的流动性。除此外，15日中国央行也宣布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并且下调贷款利率0.27%。

　　为市场注入流动性成为各国政府的共同选择，其步调之一致实属罕见。

　　美国的新困局

　　在雷曼兄弟宣布破产的同时，另外一个危机也逐渐显露出来。14日下午，急于支撑资产负债表的保险巨头美国国际集团（简称AIG，即友邦保险的母公司）向联邦政府请求一笔过渡性贷款，以便让AIG完成一些资产的出售。

　　AIG同时公布了一个业务改组计划，其中包括处置一系列传统盈利业务，包括出售或者拆分旗下盈利状况良好、二季度净利2亿美元的国际飞机租赁金融公司，同时出售其财产保险和灾难保险业务。

　　但美联储此前提供的特别贷款仅限于证券行业，向其他行业扩大还未有先例，因而AIG的要求并未得到明确回复。对于AIG很可能遭遇破产宿命的传言满天飞舞。这意味着，危机可能向中小投资者，甚至是保单的持有者扩散。

　　美国时间16日晚间，美联储最终宣布向美国国际集团(AIG)提供850亿美元紧急贷款救助。作为交换，政府将在某些条件下获得该公司的认股权证，相当于间接将AIG国有化。

　　华尔街日报援引相关人士的话称，从某种程度上讲，美联储这次行动似乎是因为担心华尔街的金融危机扩散到小投资者持有的看似安全的投资上，比如投资美国国际集团债券的货币市场基金。很多美元货币市场基金持有美国国际集团发行的债券，AIG也是一些货币市场工具的大型保险商。

　　如果AIG破产，灾难性的后果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如果该公司不能支付保单索赔，潜在的连锁反应可能会波及全球各地。同时，全球很多银行和共同基金是美国国际集团债券的主要持有者，如果AIG破产，它们将会受到巨大冲击。另外，AIG还是主要的“信用违约掉期”（CDS）发行商，为公司和抵押证券相关的资产提供违约保险。AIG如果出问题，将会迫使美国、欧洲和亚洲那些买进了这些CDS的金融机构蒙受损失。总之，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17日获得政府850亿过桥贷款之后，AIG的新加坡子公司门外仍然有上百名不安的保险客户排着长队，希望退保。这些客户表示，尽管知晓AIG获得紧急贷款，但仍然对公司健康表示担忧。AIG发表声明说，公司基本的保险和退休服务业务完全有能力满足投保人的索赔要求，同时不会从其亚洲业务中获取流动性。

　　面对紧张的局势，美国政府可以选择的政策工具着实有限。政府不希望市场将其看作“救火队”，无休止的对滨临破产的机构进行拯救，另一方面又无法对危机坐视不理，“两房”如此，AIG也是如此，如果这三家公司破产，对美国经济的影响几乎是毁灭性的。

　　在此情况下，美联储无奈只能使用其惯用“法宝”，不断为市场注入流动性。美联储不仅扩大借贷机制中可被接纳的抵押品种类，更破天荒地同意接受股票作为借贷抵押品。同时，定期证券借贷机制（TSLF）的规模扩大了250亿美元，频率也从前期的每两周一次扩大到每周一次。同时，美联储16日通过两次公开市场操作，分别向金融系统注入500亿美元和200亿美元资金。此类举措，与此前应对贝尔斯登突然死亡时的做法如出一辙。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雷曼破产事件之后，没有作出进一步降息的决定，仍然维持2％的基准利率不变。市场对此解读为，货币政策已经有了“实质性放松”，继续降息意义不大。

　　18日，美国政府又紧急追加了一项“补充融资计划”，该计划将由一系列短期美国国债构成，这将为美联储提供可主动运用的资金。

　　无论如何，危机仍然没有结束，甚至连雷曼破产后的清算是何结局，AIG能否安然渡过此次危机都无法定论，未来是否还将有重量级金融机构出现问题？这都是美国政府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动荡何时休？

　　从贝尔斯登危机，到拯救抵押贷款巨头房利美和房地美，再到雷曼兄弟的破产，美林的火速并购，AIG的财务危机，从去年开始的次贷危机就在人们认为风平浪静之时，似有愈演愈烈之势，且逐步向美国金融最核心的区域蔓延。华尔街五大超级投行中，如今已有3家轰然倒塌，美国金融霸主地位坚若磐石的地基被瞬间推倒，其结果可想而知。

　　以美元为纽带的世界金融体系将面临多大的创伤，目前仍然是未知数。目前可以看到的是，这场危机正在从房价的下跌，向中小投资者看似安全的资产上蔓延。大型货币市场基金Reserve Primary基金16日晚间宣布，由于出现亏损，其货币基金的单位净值已经跌破了1美元（正常情况下应保持1美元），而问题则来源于其持有的雷曼兄弟发行的债券。这是传统意义上最安全的资产之一，14年来，没有一只货币基金跌破1美元的水平，如今连这类资产都不安全了！这一趋势如果不能遏制，其带来的损失和创伤将毫无疑问令全球经济步入危险境地。

　　雪上加霜的是，美国实体经济步入衰退似乎已难以避免。最近公布的数据均不理想，恐慌气氛大幅推高了美国国债，而此前，由于金融动荡，美国国债的价格已经大幅飙升。许多新兴市场均出现资金流出的现象，如果趋势持续，还将进一步加剧新兴市场国家经济的动荡，中国似乎也难以置身事外。

　　金融危机到了最紧张的时刻！目前仍然看不到任何危机缓和的迹象，情况继续恶化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如同格林斯潘所言，这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最严重的金融风暴，全球的金融格局或许将就此重新缔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