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接到几家农信社的存款需求之后，李山（化名）最近非常忙碌，不断穿梭于农信社和资金方之间。
李山是一名职业资金中介，专为农信社等农村金融机构在各地寻找存款来源。一些有资金需求的农信社，为了向客户发放贷款，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存款。为了吸收存款，一些农信社给出的一年期定存利率已经高达10%左右，远高于央行规定的一年期存款3%的利率水平。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获悉，为了扩大存款，一些农信社在放贷时会同时要求企业拉一笔存款作为附加条件，而10%左右的年化存款利率，并不是由农信社支付，而是以“贴息”方式，由贷款企业支付给资金方。
不过，这只是针对特定贷款“项目”时，捆绑存款的特定做法，并不是农信社全部存款都有如此高的利息。
有行业内人士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分析，由于农信社并没有支付全部利息，上述情形只是金融机构转移风险的一种手段，兼具转嫁成本因素，并非单纯的高息揽储，并不违反现行监管规定。
10%年息揽存
“最近就接到了两三个项目，都是几千万的存款。”公布“项目”信息后，李山开始频繁接到资金方的咨询电话。
李山最近完成的一个“项目”来自南方某农信社。该农信社需要1000多万元资金用于向当地企业发放贷款，不限资金来源和地区，全国范围内均可，使用时间为3个月，年化利率10%，实际利率为2.5%，李山自己也在该农信社存了一笔资金。
“这很正常，有些农信社本来就有这样的优惠政策。”一位曾供职于农村金融机构的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有些农信社本来就有内部政策，但通常只针对大额存款客户。
中部某农信社给出的利率更高。《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获悉，该农信社是一家地市级农信社，需要几千万元资金，存期一年，年化利率为9%，资金用于向当地企业发放贷款，“利息还有弹性，也能给到10%。”
农信社其实不差钱？
央行近日宣布自4月25日起，下调县域农村商业银行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2个百分点，下调县域农村合作银行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此前的4月1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已确定此事。
“除了四大国有银行外，可能就是农信社钱最多。”中部一家农村合作银行高层说，农信社等农村金融机构眼下并不缺钱，但农信社没有理财产品，吸储手段比较传统，在关键时点或特殊情况下，也会高息揽存，但年息10%之高不多见。
该人士还说，发达地区的部分机构可能存在资金紧张的情况，但总体而言，农信社等机构资金都比较充裕，不存在缺钱的问题，欠发达地区由于贷款需求有限，存贷比往往都比较低。
实际上，在银行间等同业拆借市场，农信社通常也是资金供给方。银监会相关人士日前表示，目前农村金融机构不存在资金面过紧的问题，在金融市场上，农村信用社、农商行和合作银行是主要的提供方。虽然可能个别地区信贷需求比较旺盛，但可以通过内部调剂以及发行债券、支农再贷款、支小再贷款等方式解决。
上述中部某农村合作银行高层说，所谓支农再贷款，是由央行提供、专门以农村信用社作为贷款发放对象，通过向农村信用社提供贷款支持，壮大其资金实力。资金紧缺时，可以直接向人民银行申请再贷款，年化利率在3%~4%左右。“有很多办法可以弄到资金，没必要用这么高的利息吸收存款。”
规避违规之道
根据央行规定，目前3月期和一年期定存利率，在基准利率基础上上浮10%后，最高可达2.86%、3.3%；五年期定存利率上浮之后，也仅5.225%，而上述农信社一年期定存利率远超存款利率上限，达到了监管规定的3倍左右。
公开信息显示，2013年初，湖北一家农信社以手机短信形式向客户宣传，其3个月、半年、一年期存款，利率高于人民银行基准利率和其他银行利率，此事曝光后，当地监管部门迅速以不利于公平竞争叫停。
“做的都是小额存款，太多农信社吃不进去，而且又不是时刻都有这种需求。”李山说。
上述曾任职于农信社的人士认为，上述情况并不违规，其性质类似于大额协议存款。由于特定市场因素，农信社吸收的小额存款居多，而上千万元的资金已经属于规模很大的存款，10%左右的年化利率，农信社仍然有钱可赚。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即便是协议存款，年化利率也只比一般性存款稍高，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水平。当然，这也跟利率没有完全市场化有关，利率市场化以后就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了。”上述中部某农村合作银行高层说。
但从赚取息差角度看，信用社这么做其实并不划算。据《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了解，通过上述方式吸收的存款，并非全部来自当地。一些农信社为了拓宽存款来源，面向全国寻找资金，而这需要“资金中介”从中穿针引线。因此，除了向存款客户付息外，还要向“资金中介”支付一定费用。
李山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吸收进来的存款，确实还是用于发放贷款，但都是在已经有了确定贷款客户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做。而为了规避违规嫌疑，农信社也对资金来源进行限制，即存款方资金必须是个人资金，而且资金要从个人账户转入，付息时也是直接打入个人账户。
风险成本转嫁
上述中部某农村合作银行高层分析，目前，在发达地区，农信社贷款年利率一般在10%左右，欠发达地区则在15%之内。加上各种业务成本，10%的存款利率，农信社自身已无多少利润空间。
“都是通过贴息的方式做的，农信社自身不用出这么多利息。”李山说，所谓“贴息”就是监管规定范围之内的利息由农信社直接支付，而剩余部分则由贷款企业支付。在一些地区，企业贷款的同时，农信社都会要求拉进一笔存款，作为向企业发放贷款的附加条件，这也是要求存款资金必须来自个人的主要原因。
上述中部某农村合作银行高层说，通过这种方式，农信社不但转嫁了成本，也转移了风险。
“一般都是遇到资质有所欠缺的客户才会这么做，直接贷款农信社没有把握，等拉过来的存款进来，就可以用存单质押的方式放款，风险大大降低。在这个过程中，银行等于为存款提供隐性担保，也不能说是违规。”该人士说。
但如此一来，无疑推高了企业融资成本。李山估计，即便按年利率6%的基准利率计算，加上为存款支付的“额外”利息，企业贷款月息至少在1%以上，而这也成为农信社等金融机构成功转嫁成本的手段之一。县域金融本就不发达，企业作为弱势一方，为了贷款，只能接受。
作者：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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